汪培珽‧愛孩子也愛自己的7堂課

說到辦簽證，我不是，也沒打算要抱怨拿台灣護照有多難。其實，打從當年辦美國留學簽證開始，我自始至終都將出國辦簽證視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彷彿別人讓不讓我去他的國家是別人的自由，我無從抱怨。直到好友嫁給了美國人，我才有了一點不同的感覺：原來有些國家的護照是那麼的通行無阻。

當年就聽說某某某的學生簽證連辦三次都沒通過，我當然也害怕自己的前途斷送在與個人努力無關的簽證手中，所以從此，「簽證」二字在我的心中與「畢恭畢敬」劃上等號。

隨著生活經驗的愈來愈多（說的白話些，就是年齡愈來愈大啦），我才發現，用台灣護照申請簽證，一定會通過啦。為什麼敢這樣說呢？因為這麼多年，除了自己，也從未從周遭的親朋好友中聽說簽證被拒絕的例子。如果您真的遇過簽證被拒的經驗，那與台灣護照無關，是自己運氣不好。

隨著所到的國家愈多，發現了一點，愈進步愈強盛的國家，簽證愈好拿，全家的美國簽證一簽十年；愈落後的國家簽證愈難辦。上回旅行去東南亞一個「三個字國名」的國家，要不是機票已經買了，真想在簽證櫃臺前大喊：「老娘不去了。」要結婚證書、小孩出生證明、工作在職證明、小孩香港入學證明，當然銀行存款證明更不在話下，而且全部要英文的版本……。從此這個國家變成我的旅遊拒絕往來戶，你這麼跩，我不去可以吧。

英國的簽證呢？方法是很進步沒錯。全部上網登記，包括面試時間都是上網預約。但是光輸入資料到預約完成，兩小時跑不掉，我覺得自己手腳算是快的了。人生更詭異的是：其實我上網做這件事時，還沒決定要不要去英國旅行，當上網的手續完成，面試時間也出來後，我一時又想改變主意不去了。但是，最後還是決定勇往直前的原因不是英國有多好，而是：花了兩小時做這麼瑣碎無聊的事，如果又反悔，力氣不是白花了。所以最後促成我的人生在此階段轟轟烈烈闖蕩一番的因素竟是那無聊的兩小時。

因為英國簽證要求每位申請人都要出席面試，於是我預約了一大早的8：45。事先讓孩子背著書包，跟學校請個兩小時的假，辦完後就可以直接送孩子去上學，不用耽誤課堂太多。當天一早，先坐社區巴士到捷運站九龍塘上車，然後三站後的太子站下車，馬上衝到對面跳上另一輛捷運，然後金鐘站下車。地圖指示寫著我們必須穿過兩個酒店、三個百貨商場，我根本懶得看地圖，正準備問人時，才發現只要報出「英國大使館」五個字，不管是商場的警衛還是掃地的阿婆，馬上以非常專業毫不猶豫的手勢指出方向。心中小小佩服和納悶，這與香港曾經是英國殖民地有關嗎？

進了大使館，不用說，一定要檢查包包，我那如垃圾大集合的兩個孩子的書包，全被翻倒了出來，包括塞了兩個熱包子的午餐便當盒。令人敬佩的是：這警衛大哥絕不是胡亂翻出來，再胡亂塞回去。他是用那非常崇敬的態度一樣一樣的放回去，該拉回去關好的拉鍊，一根不少。而且動作不疾不徐，幾乎趨近於慢動作，讓我不禁懷疑：是不是動作愈慢愈可能查出個什麼恐怖炸彈似的。

依指示上了二樓，馬上有另一警衛問明名字，然後在紙上打勾。此時我有種強烈的預感：英國的消費水準一定很高，雖然之前早被友人警告過了，但是人都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困難。因為偌大的等候區，只有小貓兩三隻。

小窗裡的女士一下就叫到我了。趕快召集兩個孩子，對她擠出該有的笑容，但是沒有回應。此時我開始懷疑：各個國家的簽證人員，是不是都被職前教育訓練規定不可以對前來辦簽證的人微笑，以免讓人看輕他的國家。

我照了網站上的規定，遞進了銀行存款證明（我自己的），我猜應該夠吧？
但那指甲修得非常專業的女士在兩張紙間翻來翻去後，很有EQ的問：
「還有沒有別的？」我一時沒意會她的意思，還反過來請她再看清楚一點，
證明上面除了港幣還有美金，兩個數字可以相加。
她加重了一點點的語氣：「總共約港幣七萬元。」
還好我沒說出口，「港幣七萬元相當台幣快三十萬，這不夠我帶兩個孩子去玩哪！」

她繼續低頭翻來翻去，我以多年辦簽證的經驗馬上覺醒，畢恭畢敬的說：
「需要我先生的存款證明嗎？」她馬上說好，還問我先生會幫我們付旅費嗎？
最好再請先生寫封「申明」，表示他願意「贊助」我們母子三人。

我一面打電話請先生傳真他的存款證明過來，一面喃喃地與孩子抱怨：
「那阿姨為什麼說我的錢不夠？七萬元怎麼會不夠我們去英國玩呢？」
「媽媽，你的銀行只有七萬元哪？」其實小三的兒子對金錢概念很低，根本搞不清楚多少錢是多少錢。
「那是你全部的錢？」他認真中透露著異於平常的擔心。
「對啊？」全部的現金，難不成要做張家庭資產負債表給你過目嗎？
「那我們去英國玩回來，我們家就會變得很窮嗎？」他比那阿姨還多了份未雨綢繆的驚恐表情。

難怪，難怪她翻來翻去，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兒子心裡的話。 這位大嬸，您是大明星還是怎麼樣?需要包成這樣坐飛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