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中國海南島,度假的第一天,

手機的震動提醒了我有簡訊,是丹尼爾。

我接了起來,已經漆黑一片的旅館床上,手機的光線好刺眼。

 

9:58 丹尼爾:

 嗨,海瑟,你好嗎?度假好玩嗎?跨國簡訊有特別貴嗎?

不管,還是值得,嗯,我想你。呵呵。

 

我揚了揚眉毛。

如果最後那兩個「呵呵」是為了讓這個簡訊看起來比較隨性,

它沒有發生作用。

我躺在舒服又柔軟的五星級旅館床上,

一直反覆看著這則簡訊,嘴角的笑容一直收不回來。

雖然我知道一個人在黑暗中傻笑真的很蠢,

但我就是沒辦法阻止自己不笑。

 

我想要回覆,但是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話──

我開始思考,從前我跟那些男生一貫使用的輕佻態度,

不可以同樣地放在丹尼爾身上。

他不一樣。

 

自從我跟查理在九月的最後一次談話,

我發現自己似乎得到了內心的平靜 。

那股在我心裡的狂風暴雨,似乎慢慢停止了。

 

我覺得快樂多了──我可以知道我是誰、我的未來如何,

和我的能力可以做到什麼。

直接把門甩到查理的臉上,拒絕他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麼做,讓我想到某本英文經典名著,它具有某種象徵意義──

拒絕查理象徵離開我心裡的黑暗面。

我自由了。

 

很明顯地,丹尼爾現在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指向同一件事。

雖然他試著不要去表現得太明顯,

或是我猜他可能也不敢對自己承認:

他希望我們可以終止普通朋友的關係,再往前進一步。

 

但是在我心裡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清楚,

那件事讓我想到就覺得背脊發麻。

 

我才剛從一個籠子裡被放出來,真的需要再找一個把自己關進去嗎?

 

第二天,我試著不要想丹尼爾。

整個早餐,我都沒有讓他在我的腦子裡出現。

早餐後,我換上比基尼,全家就朝海灘出發了。

 

太陽無比炙熱,我們簡直就是在用熱浪洗三溫暖。

我挽著媽媽,邊走邊說笑,就在我們到達海灘躺椅前,

我試著把一個困擾我許久的問題,找機會跟媽媽再說一次。

 

「對了,」我起頭起得小心翼翼:

「媽媽,你現在覺得交男朋友這件事,如何?」

 

媽媽嘆了一口氣:「親愛的,你已經問過我超過一百次了。」

 

「沒有,」我糾正她:

「我從前只是跟你說我很想交男朋友,但是我沒說我要交。」

「那現在呢?」

 

我試著將話說得更有邏輯:

「我上次問你男朋友的事,那時我才十二歲。」

我們已經找到海邊的躺椅準備坐下了。

 

「那時候我是怎麼說的?」

媽媽一邊要我幫她喚回記憶,一邊試著佈置她的躺椅。

 

「你說我不能交男朋友,直到上大學。」

媽媽笑了:「對啊,我就是那時候才交男朋友的。」

 

「什麼?大學?」我嚇了一跳,

「你的第一個男朋友真的是上大學才交的?

還是,你這樣說,只是故意要給我一個參考標準?」

 

「寶貝,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媽,」她抗議地說:

「我什麼時候對你說謊過,我交第一個男朋友的時候,二十一歲。」

 

「你真慘。」

 

「你可能認為很慘,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們沒的選擇,

沒有人在中學的時候交男朋友,至少在好學校很少。」

 

「好啦,我不是要談你很慘的愛情故事……」

 

「很慘?」媽媽抱以難以置信的語氣,

「我是跟你爸結婚耶,那怎麼會是慘?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一個像你爸這樣對我的男生,

那就叫運氣好。」

 

「好啦,好啦,」我有點驚訝,她第一次如此坦白自己的感情:

「不過,我現在是想再問你一次,你覺得交男朋友這件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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